第五十五章

第五十五章

傍晚时分,外面下着雨,山洞里并不怎么炎热,反而因为不时溅入的雨丝而显得有些清凉。

山洞口将近两米的距离都被溅入的雨水打湿,麦冬只好将原本放在门口的东西转移到其他地方。原本担心的潮湿天气对于干货的影响也显现出来,储藏室的干海鲜和干蘑菇都有受潮的迹象,还好麦冬发现得早,用剩下的石灰撒在储藏室的地面上,又把干活们都装进透气的藤筐,放在高处,才让储藏室的环境变得好了一些,起码不会让东西继续受潮。

用石头围起的石灶上烧着一锅水,灶下火焰静静地燃烧着,偶尔爆出一道清脆的“噼啪”声。

灶台旁边不远处就是麦冬用干草为小恐鸟搭的小窝,小恐鸟恹恹得卧在里面,眼睛半睁半闭,没一点精神。

麦冬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鱼刺,鱼刺宽的那头被钻出一个小孔,她正小心地将宽的那头往磨刀石上磨,身旁还对着各种动物的骨头和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料。

拜这场火所赐,她唯一的一身正常衣服也报废了。

左看右看上看下看,她都没勇气再穿着这么一身乞丐似的出门——还是遭了火灾的乞丐——哪怕出门了也看不到一个人。

好在有些布料还是好的,既然已经毁了,她也就终于能狠心裁了做姨妈巾了。

每次姨妈造访都是她最不方便的时候,虽然似乎因为体质改善,痛经几乎再没出现过,但单单不能移动和晚上睡觉的不方便这两条就能让她头大不已了。现在有了布料,她终于下决心做两条布料+草木灰的原始版姨妈巾来。

身旁的各色骨头是她为了做骨针准备的,线倒是不用愁,短裤的裤缝拆开就有线可用,可惜量太少,只够做几条姨妈巾,没法留作其他用途。

现在她衣服鞋子都没有,能穿的只有叶子和兽皮做成的衣服,前者易损,后者做不好则会太热,她只好在裁剪上下功夫,希望能做出还算舒适的衣物。

鞋子倒算好解决,用木头做鞋底,鞋周穿孔,草绳或兽皮做鞋面,无论是冬天要穿的保暖鞋子还是夏天的凉鞋都可以做出来,她已经用木头和兽皮做出了一副“兽皮凉鞋”,皮子没有经过很好的处理,不如现代的各种皮质凉鞋那么柔软舒适,但对于麦冬来说已经足够好了。

磨了半天,终于磨出几枚可用的骨针,麦冬伸了伸懒腰,看看天色,准备开始做饭。

石锅里的水刚好开了,麦冬将水倒入准备好的容器里,留出一点倒入石碗,加盐稀释成淡盐水。

几天没出去打猎,没有新鲜的肉食,麦冬也不让咕噜出去,只是消耗山洞囤积的存粮。

还好之前晒了些肉干存着,麦冬将干蘑菇和干茄子入水泡软,加肉干一起熬,调料则只有粗盐。这样大杂烩的汤味道不算太美味,但也不算难以下咽,尤其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,麦冬深深觉得,能躲在干净舒适的山洞里,还能喝上有味道的肉汤,已经算得上幸福了。

吃过饭,淡盐水也冷却了,麦冬端着石碗走到小恐鸟身边,撬开它的喙往里灌水。

从她刚刚走向小恐鸟那一刻,两只刚刚恢复了些许体力的大恐鸟就齐齐朝她伸着脖颈,四只黑豆眼一转不转地看着她,看地麦冬都有些心虚了。

她并没有把握救回小恐鸟。

原本她也以为自己能,可从白天把恐鸟一家带回山洞,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天的时间,小恐鸟的状况似乎没有丝毫好转,仍旧精神不振,仍旧拉肚子,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像是在睡觉的样子,她总怕它一睡就再也不能醒来了。

灌过淡盐水,再没什么措施可以做,麦冬将白天冒雨折回的树枝拿了出来,此时树枝上已经干干爽爽没有雨水了。

将树枝堆在恐鸟一家面前,就看到两只大恐鸟用喙将树枝最顶端的嫩叶啄下来,想要送入小恐鸟口中。但小恐鸟只是有气无力地睁了睁眼,喉中发出一道细小的鸣叫,然后便不论大恐鸟再怎么努力也都没动静了。

麦冬叹了口气,将灶下的火灭了,便和咕噜回了卧室。

尽人事,听天命。

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,最后能不能救得回来,就看天命吧。

卧室里光线昏暗,时间还太早,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后麦冬已经习惯早睡,这个时间也太早了些。

麦冬躺在**,有一句没一句地教着咕噜说话,她说一句,咕噜重复一句,静静的石室里交错响起少女和幼龙的声音,一个教的随意,一个学得随性,与其说是在学习,倒不如说是在玩。

教咕噜说完“小恐鸟生病了,希望它能好起来。”,麦冬盯着头顶悬挂的贝壳风铃,忽然又想起那个契约,如果没猜错,契约所用的语言应该就是龙语。

她一下子精神起来,转头去看正躺在她身边的咕噜。

“咕噜,你会龙语么?”

她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地问。

咕噜自然不懂得什么是龙语,事实上,“龙”这个称呼也只是麦冬自己的定义,只是因为咕噜的外形有些像她那个世界传说中的龙,就像她给镰刀牛取名叫镰刀牛一样。如果咕噜的种族有着自己的语言,那么它们肯定不会称自己为“龙”,也许它们根本就不是她印象中的龙族,只是因为一些相似之处,所以才被她冠以“龙”的称呼。

当然,这些都要建立在它们真的有自己的语言的前提下。

咕噜虽然偶尔会冒出一点跟契约类似的语句,但出现频率其实很小,而且听着长度似乎也不是完整的句子,加上契约缔结时她已经意识模糊,她也不确定契约次是一连串完整的句子,还是只是一些原始的、不成系统的吟声。

这其中的区别是巨大的。

如果已经有了自己系统的语言,那么咕噜的种族就不再是像珊瑚角鹿、镰刀牛一样的“动物”,而是更高一级的,像人一样已经具有智慧的物种,除了外表和能力的不同,它们大概就像人类眼中的外星“人”。

虽然咕噜的聪慧让她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怀疑,但她总是不由自主地代入小说中的魔兽和龙,她将咕噜看成了像魔兽一样的存在,只是因为是等级比较高,所以智商也比较高。但智商高也不代表就能发展出像人类一样的文明,毕竟小说中的龙总是居住在自己巨大的巢穴中,守着一大堆财宝,等待来屠龙或收服龙的主角。这样的龙族完全没有形成一个人类一样的社会,而是过关boss一样的存在。

再加上除了自己的揣测,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咕噜还有许多跟它一样的同族,自然也就无所谓“龙族文明”。而且咕噜之前的叫声一直显得单调而原始,就像一般的动物一样,只是后来才偶尔冒出类似语言的自语。

小说留下的印象加上咕噜的表现,让她以为咕噜的种族就像是一种能力强大的怪兽,也许有着西幻中巨龙的能力,却并不具备与之匹配的智慧。或许它们有翻天覆地的能耐,但却没有人类工巧的心思和繁华的文明,而且因为个体能力太强,它们很可能还是独居的。这样的生物,如果不是像咕噜一样被她从小养大,想要沟通一定很困难,说不定还没等她说明白什么,就会被它们一爪子拍死了。

但契约的出现让她改变了想法。

只要有语言就能沟通。

而如果它们真的是具有非常高的智慧,或许,她可以寻求一些帮助——

关于她最初的目标,也是直到现在,仍埋藏在心底的渴望。

当然,现在想这些都还太远,咕噜有没有同族,即便有,又是否具有相当的智慧,这些都还是未知数。但现在她起码可以从咕噜这里了解到一点情况。

她回想着咕噜平时的自语,费力地模仿出音调。

咕噜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它说了一个词,发音像是“咕唔”,不是语气词,而是一个明确的名词,因为咕噜说出这个词后,想了想,又指了指自己,“咕噜,咕唔~”

麦冬猜测它是在说自己种族的名称,当然,是以它们的语言。

——竟然意外地跟她给它取得名字很相似。

开了头后面就好办了,麦冬一点点引导着咕噜,将它所知的情况全都打听出来。

“咕唔”——也就是她印象中的“龙”——果然是有自己的语言的。但咕噜并没有很多的记忆,因为它只是在蛋壳里听到过同族们讲话,虽然留下了一些记忆,但却并不能很熟练的运用。就像一个在国内出生,并在国内渡过了婴幼儿时期,然后很早便移民到其他完全没有应用不到母语的国家的人,关于母语只剩一点模糊的记忆,或许听得明白,但想要完整流利的表达出来则困难许多。

咕噜竟然还保留着蛋壳中的记忆,这一点也让麦冬震惊不已,虽然这一点咕噜并没有说,一切都是她自己推测的。但在她刚发现它时,它还是一颗蛋,那么关于同族的记忆又从何而来?只能用它在蛋壳中就有意识来解释了。

根据它在蛋壳里时的记忆,“咕唔”的确是有语言的。

听到咕噜的亲口确认,麦冬心跳霎时漏停了一拍。但咕噜的下一句话却马上给她泼了一盆大大的冷水——

“咕唔,没有了……”咕噜反常地没有将脑袋蹭在她胸口,而是脸朝下埋在干草堆里,带着哭音小声说着。“咕噜,一个。”

——这个世界已经没有“龙”了,咕噜是剩下的最后一只龙。

听懂咕噜的意思后,麦冬愣了许久。

暮色完全降临,卧室已经变得漆黑一片,半晌,寂静中响起咕噜已经恢复正常的声音:“冬冬?”

麦冬学咕噜那样脸朝下趴着,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,最终却只能闷闷地从唇齿间逸出一句闷闷的“睡吧”。

因为夜里胡思乱想太多,第二天麦冬起得比平常晚了一些 。她来到客厅,洗漱、做早饭,忙着忙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。

扫视一圈后才发现有什么不妥——

恐鸟爸爸不见了。

作者有话要说:一次比一次晚,鄙视自己qaq

明天,不对,是今天晚上争取早点更新!

睡觉去zzzzzz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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